孙小果的果与山东舰的因

近日，有两件事情，喜大普奔。

一是孙小果伏法，二是山东舰入列。

两件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标志着我们国家的文治武功，已经进入新的里程。

云南孙小果，早在1995年就因强奸罪而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又在1998年四罪并罚被判处死期，却因为地方政法系统盘根错节的勾联保护和通融收买而没有得到完整执行，以致其逍遥法外10余年，重新形成黑恶势力，为害一方，直到扫黑除恶专项行动的狗头铡落下。

这使我想起了清末四大奇案之一杨乃武与小白菜案。杨乃武是余杭乡绅，同治举人，不应死而判死，孙小果是云南昆明首恶，已判死而不死，均可列入拍案惊奇。孙小果案目前已导致云南政法系统21名官员落马，审查判决尚未完全结束，杨乃武案当年涉案官员30余人被革职、充军或查办，150多名六品以上的官员被革除顶戴花翎，永不续用。杨乃武是自诉，家人滚钉板告御状，历时三年半，孙小果是公诉，仅用半年多时间，基本挖出所有腐败土壤，此案必将载入史册，传为后世谈资。

发生于1873年的杨乃武小白菜冤案，两次京控、七审七错，直到1877年2月才审理完结，反映了晚清时期地方官场勾结之密，昏庸之深，在那样一个腐朽的时代，为了官官相护的内在逻辑，在一个小县城里草菅一两条人命根本算不了什么。杨乃武可以刀下留命，也集合了很多因素，包括自己的一笔流利诉状、家人的执着鸣冤、浙籍士子的奔走帮忙、红顶商人胡雪岩的资助、18位浙籍京官的联名控告、英国人办的《申报》长达3年的跟踪报道等，否则断无活的可能。此案在浙江地方已经七审七错，直到户部给事中边宝泉再奏，要求提交刑部重审，杭州人夏同善请翁同龢、张家骧等近臣，将该案内情面陈两宫皇太后，才得了三司会审的机会，即便如此，朝廷先后下达了十三道谕旨才推动案件复审，审理完毕后，为了如何处置涉案官员，还引起四川总督丁宝桢大闹刑部，可见翻案之难。

杨乃武虽冤，丢了举人，贫病一生，毕竟还留得一命，不是所有蒙受冤屈的人，都能像杨乃武一样好运，代的台湾彰化县林文明因得罪官府，于1867年被诬告霸占他人产业及掳掠女子，被候补知府凌定国下令斩杀，林家人四次京控，历经两代，长达12年，直至1879年仍未能平反，不了了之。封建时代，平民想要平反一桩冤假错案，难吗？真的很难，他们中的一些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活着等到沉冤昭雪的一天。一个官场就是一整个利益集团，为了拯救一两个草民，革掉一批官员，值吗？

所幸的是，我们的时代，越来越多地看到这样的翻案例子，近几年，陆续平反了呼格吉勒图案、聂树斌案和赵作海案等，孙小果案更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十八大以来，贪腐官员一个接一个密集落马，级别之高、数量之多、范围之广，令世人侧目，老虎苍蝇一起打，我党不再惋惜受伤的羽毛、腐败的机体，刮骨疗伤。

1888年12月17日，杨乃武和小白菜昭雪后第11个年头，北洋海军正式成立了，丁汝昌为水师提督，地点山东威海卫刘公岛。1894年9月17日，甲午海战爆发。清政府号称亚洲第一、世界第九，花费数百万两白银打造的北洋水师在与日本联合舰队的一系列激烈交战后，伤亡惨重，退守威海卫基地。经远、致远等军舰沉没，来远等战舰受伤，死伤官兵千余人，致远舰管带邓世昌等名将殉国。1895年2月，北洋水师败局已定，丁汝昌为防主舰落入敌手，下令炸毁被誉为永不沉没的定远舰，而镇远舰为日军俘获，编入联合舰队，1915年退役拆解。海战后不久，日本联合舰队长驱直入，在旅顺海口一字摆开，配合陆军攻破了这座重金打造、有远东第一军港之称的海军重镇。进行了4天3夜的屠杀，死难者达2万人，生灵涂炭，满目疮痍。

甲午海战，近代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海战，也是一次。人一败涂地，断了脊梁，直到新五星红旗升起之前，海军都只是淡水水师。被日军俘获的镇远舰，被拆解后的主锚，一具陈列在冈山，而另一具铁锚，则和靖远舰的铁锚一同陈列在东京上野公园，向世人炫耀。抗日战争胜利后，日本于1947年5月1日被迫将一具铁锚归还，另一具还静静地躺在日本本州岛南部冈山的福田海神社，孤独地沉吟。它在用屈辱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人，让我们不要忘了中华民族百年前的耻辱。慷慷赴死的水师将士已远去，用无数生命换来的惨痛教训让我们明白了山东舰的使命。

杨乃武小白菜所生活的时代，已经出现了报纸，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上海的《申报》。这份报纸是安纳斯脱美查等英国商人创办的，1876年12月初，葛品连的棺材运抵北京。9日，刑部尚书桑春荣带领验尸官、官员和证人到海会寺验尸。这一天，海会寺人头攒动，大家屏息注目。当验尸官宣布死者非因中毒身亡时，人们欢声雷动。一位法国记者高兴地跑出来，用手比划着无毒！无毒。杨乃武小白菜案发生后，也引起了一些外国的注意，甚至在国外也有见报道。可以说这是近代最早接受舆论监督的案件之一。舆论从此具有伟大了的力量，所以当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至少你可以在看。

1877年2月，杨乃武昭雪，1888年12月，北洋水师成立，这是晚清日落前两道美丽余晖。

131年后的同一天，2019年12月17日，首艘自主建造的国产航母交付海军，舰名山东号。山东，是海军梦想的起点，这个梦想，曾经随着北洋水师的舰船，一起毁于甲午战争，沉沦到黑暗的海底，今天，是共产党，重新打捞起这个梦想，让我们的军舰和航母，重新驶向深海，乘风破浪。

前人没有完成的事业，后人不会遗忘。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梦想，一百余年间，从未间断。恶贯满盈的孙小果终将食下他自己的果，而浴火重生的山东舰，也将永记它前世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