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狐仙，狼扮人，讲几个灵兽的故事

今天讲讲灵兽。

什么是灵兽呢？大概就是成精的野兽了。

不过这个成精嘛，没有那么玄乎，大概就是动物活得年头久了，有时会有些古怪的表现，像民间常说的黑猫拜月，狐狸人立行走，有些狼会戴着草帽在石桥下伏击路人，有点儿人老成精这种意思。

古书里经常会有一些动物成精的记载。

有些人说，这是因为古代人烟稀少，灵气足，所以动物比较容易成精。

我觉得不像，更像是无聊文人闲着没事编的段子，就像我现在写不出来新故事，偶尔也会扯扯段子凑凑字一样。

古人最喜欢讲什么白狗、白鸡成精，然后去调戏女仆人。

古人最痛恨的，就是四蹄踏雪，尾巴尖有一撮白毛的狗，说这种狗啊，会奸母，《聊斋》那篇著名的黄暴文犬奸，讲的就是类似的故事。

这种故事，剧情都差不多，就是一个大宅子，突然就开始闹妖。

什么妖呢？就是大宅子里的小丫鬟，说半天有男人闯进来，按住她就去行那种苟且之事。

主人派家丁堵了好几次，发现是个白衣少侠，会幻术，还会功夫，家丁完全拦不住他。

后来主人就找了一个专门收妖的老道士，老道士就让人弄了个混元金斗（就是马桶），等那个白衣少侠出来后，兜头就是一桶，当场破了他的妖功。

待大家仔细一看，屁的白衣少侠啊，分明就是宅子里养了十几年的老狗，或者老公鸡，这就是动物成精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看这种故事，还一度很怕老狗、老鸡，怕它们哪天就成精了，给我叼走了。

后来长大后，我就知道，这些大概率都是古人杜撰的，不然为啥都是老公鸡成精，没有老母鸡成精的，这个逻辑上不对嘛！不过说到动物成精，有些动物确实比较邪门，神神秘秘的，真有点儿成精的意思了。

我就见过几次。

我当时大学退学，跟老满大哥住在三里屯那边的仓库里，那里就有几只比较妖的老黄皮。

那些老黄皮子，老得皮毛都发白了，平时也不知道在哪里，有两个时候是必然能看到它们的。

第一个，就是每个月阴历十五、十六号，这两天是月圆之夜，它们一准儿蹲在屋顶上拜月。

所谓黄皮子拜月，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邪乎，就是它蹲坐在地上，脑袋朝着月亮的方向，眯着眼一动不动，现在想想，颇有点儿古人练功打坐吐纳的意思。

还有就是打雷的时候。

我以前见香港鬼片，说道士打不过鬼怪，就等旱天雷。

所谓的旱天雷，就是不下雨光打雷，这雷霆就是专门杀鬼魅妖邪之物的。

我小时候就觉得这是杜撰，因为我在江苏长大，成天都是和风细雨，暴雨雷霆，没见过这种干打雷不下雨的情况，起码很少见到。

在这个老仓库里，那真是时不时就能发现。

有时候我在仓库里读书，突然就落下一串炸雷，雷声极大，砸在屋檐上，震得整个仓库嗡嗡作响，房梁簌簌往下掉灰。

第一次，我吓了一跳，以为要下大雨了，赶紧跑出去收衣服，结果出去看看，外面太阳明晃晃照着，连一点儿乌云都没有。

老满早就习惯了，跟我说，没事的，这是打黄皮子的。

他说，他听他爷爷说过，他爷爷小时候跟着家人来这边收租子时，这帮黄皮子就住在这里了，那时候就经常打雷。

现在算算，那还是民国时期的事情呢，这帮黄皮子，真是成精喽！我还专门看了看，每次打雷，那帮黄皮子都吓得到处疯跑，其实雷霆再大，也劈不开屋子，它们跑什么呢？那就不知道了。

后来我还听瞎子讲过一个故事，还是他当年开火车时候的事。

那时候他开着老式火车去林场拉木头，大冬天，他闲着无聊，就去看伐木工人伐木。

伐木是冬天伐，天冷，树木冻得邦邦硬，好伐。

他说，伐木也很有意思，好多老树被伐倒了，留下好多树墩子，老伐木工就会告诉你，这个树墩子是什么年代伐倒的，因为伐木的工具不一样，留下的痕迹也不一样。

他说，有些被砍得零零碎碎的老树墩子，是闯关东的山东人砍的，他们用一个半尺长的大斧子砍，叫大片斧，这种斧子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你一下，我一下，每天砍不了几棵树。

他们这种砍树的也有帮派，讲究江湖规矩，还有一些特别的仪式等，比较神秘。

后来我听老毕也讲过类似的，说这些山东人表面上是砍树，其实是在山上寻宝的，属于他们憋宝门的分支。

瞎子说，还有一些比较高的树墩子，小一米高，当地人说这是山神老爷的椅子，千万不能用屁股坐上去，人怎么能用屁股挨山野姥爷的椅子呢？这种很高的树墩子，是用一种很长的大肚子锯拉出来的，这种锯很大，足足有一米半长，要两个人一起拉，你拉过来，我扯过去，所以当时有一首儿歌，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前唱大戏，说的就是这个大肚子锯。

瞎子当时在的时候，都是用现代砍伐工具了，用油锯，油门一开，咔嚓咔嚓，几分钟就撂倒一棵老树，没有那么多仪式感了。

不过瞎子说，伐木还是有点儿神秘主义的意思。

虽然是新时代了，他们伐木之前还是要先敬山神，守规矩，不能犯忌讳，不然就会出现各种怪事。

什么怪事呢？瞎子说，很多。

最常见的就是锯断了一棵树后，那棵树不倒，还是直挺挺地竖在那里。

这种就很危险了。

因为这棵树随时可能倒下，遮天蔽日的老树啊，一旦倒下来，会覆盖一大片地方，人要是被盖在底下，会砸得稀巴烂。

所以这时候人千万不能乱跑，你往哪里跑，树就往哪里倒，根本跑不出去。

那怎么办呢？你要赶紧脱下外套，朝着一个方向丢过去，这棵树以为外套是人，就会顺着那个方向倒下去，人赶紧往相反的方向跑，才能得救。

瞎子说，这种事情是真的，他就亲眼见过好多次。

不过他说的更多的，则是动物成精的事情。

他说，不光动物能成精，金银珠宝也能成精。

他说，有时候啊，他们晚上伐木，走得太远了，回不去，他们就点起篝火，在那边过夜。

晚上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狼嚎声，往外看看，都是一对一对绿莹莹的萤火虫，在山坡上游走，用火把照照，都是狼眼。

瞎子说，有时候山里会突然起了大雾，雾气弥漫，然后你就听见有鸡叫，真的是鸡叫，然后就看到一只金光闪闪的大公鸡，带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崽子到处乱跑。

这时候，你不要过去，你偷偷记录下这些小鸡的地址，第二天白天往地下挖，准保能挖出来一坛子金元宝！除了小金鸡崽子，还有兔子，活蹦乱跳的兔子，那个也记下来，第二天挖下去，能挖出来一坛子银元宝！他说，这些就是古人埋在山上的金银啊，时间久了，成精了。

还有在溪水旁，偶尔会看到水面上雾气迷蒙的，仿佛有美女在溪水里洗澡的，都是光溜溜的屁股，这种你潜到水底下去摸，底下准有一块美玉，美玉就是美女啊！据说有个放羊的老光棍就看见过，有个带着红肚兜的美女在水下洗澡，他潜水下去，捞上来一只羊脂白玉的和田玉手镯，上面还带了一块红皮，赫然就是那个红肚兜嘛！瞎子一直对这个传说很向往，而且他对那个老羊倌很鄙视，觉得他不应该贪财，就让那个手镯在溪水里老老实实呆着好了，还能每天偷看美女洗澡！所以他没事就在溪水边转悠，却始终没有遇到，让他遗憾了很多年。

瞎子还讲过一个动物成精的故事。

他讲的这个故事，比较有趣，说是有一年，他跟着伐木工人伐木。

伐木嘛，都在深山老林里，野兽横行，所以他们也都打着猎枪，也打打狍子、鹿啊这种野味，晚上点起篝火，整点儿野味，生活是相当美好了。

结果有一次，伐木工出去打猎，就没回来。

大家赶紧打着火把过去找，找了一个白天，又一个晚上，也没找到。

在深山老林，到处都是危险，一天一夜没找到，这人基本上就完了。

后来没过几天，又有一个老工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

大家就害怕了，都说林子里有山鬼，有吃人的怪物，人心惶惶的，后来上面就派了一个老猎人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吃人的野兽，给打发了。

瞎子当时闲着无聊，就自告奋勇给这个老猎人做向导，想看看怎么捉食人野兽的。

结果这个老猎人顺着老林子转悠了二天，就说知道了。

然后他掐着时间算算，说就这二天了，就给它逮住了。

怎么逮呢？用瞎子做诱饵。

又过了几天，瞎子就戴着一只狗皮帽子，扛着一把猎枪，怀里揣了瓶烧刀子烈酒，去山里打猎了。

那正是十五，月亮明晃晃地照着雪地上，一丝风都没有，一排排笔直的白桦树威严矗立着，远处是群象般沉默的群山。

瞎子颤巍巍地走在林间，总觉得背后跟着什么东西，树影斑驳，仿佛一条条黑蛇伏在脚下，山上是厚厚一层雪，瞎子边走边灌酒，走不了多远，浑身的热汗都下来了。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况且瞎子本来就是一个糙汉子，没酒先有三分醉，这时更是装成醉酒了七分，倒提着那把猎枪，没头没脑只顾往山上闯。

结果他走了一段路，发现前方有个砍柴的老头儿，戴着一个草帽，背着一个柴篓，叼着一根旱烟，靠在一棵老树旁休息。

瞎子就叫叫大爷，那么晚了还在砍柴啊！老头儿就点点头，闷哼了一声。

瞎子走了大半天路，好容易看到一个活人，也是兴奋，就过去跟那老头儿说话。

他刚靠近老人，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腥臊味。

他心想，这老头子日子过得恓惶啊，肯定是儿子不孝顺，大冬天的给老头子赶山上捡柴禾了，这棉裤也不知道几年没洗过了，瞧这味！这么想着，他就有三分可怜这老头，有心想请这老头喝口酒，这大冷天的！结果他刚走过去，突然刮了一阵风，一下把这老头的草帽给刮掉了，然后露出来一个，不，是两个毛茸茸的头颅！瞎子整个给吓傻了，这活生生一个老大爷，咋突然就长出一个狗头呢！不，还是两个狗头！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间，那两个狗头猛然蹿过来，就要咬他。

他才反应过来，什么狗头啊，那分明就是狼！而且是一高一矮两头狼！说时迟，那时快，就听见轰一声枪响，老猎人后面赶过来，一枪就给前面那头高大的狼打死了！那头比较矮的狼掉头就走，走不了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像是走不稳一样，被那老猎人赶上，补了一枪打死了。

瞎子这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感谢了老猎人，又问他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原本是一个好好的老大爷，怎么一眨眼就成了两匹狼呢！老猎人说，这个事情吧，确实比较少见，他以前也听人讲过类似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事情吧，古人讲过一个成语，叫做狼狈为奸，这两个啊，就是一个狼，一个狈，两个坏东西混在一起了！瞎子就问，狼这东西好说，这个狈又是咋回事呢？怎么看着它不会走路呢？老猎人就说，什么狈啊！这个狈其实也是狼，这是被捕兽夹夹断了前腿的狼！这种狼啊，前腿断了，没法走路了，它就找一只狼背着它走，两个东西一起捕猎。

这种受过伤的老狼啊，都他娘的成精了，它会指挥着一匹狼伪装杀人！你看，它让一匹狼戴上草帽，背上柴篓，倚在那里装成砍柴人，甚至还有狼带着草帽，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坐在桥底下装成钓鱼人，等人走进了，藏在它身后的狈上去就给人咬断了喉咙！他说，之前在这里转悠时，就觉得脚印不对，怎么一会儿有四条腿的狼，偶尔还会有六条腿的狼，当时就担心会不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他偷偷跟在瞎子身后，幸好来得及，不然瞎子今天就交代在这里喽！瞎子也是啧啧称奇，说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还有狼狈为奸，捕猎人类的。

老猎人也笑，说变天了，赶紧下山吧，这年头啊，狼越来越像人了，人也越来越像狼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