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林探案(18):乱世擒凶

天下奇闻 2023-03-27 11:03www.nkfx.cn天下奇闻

1

1964年的深秋,马玉林和苗春青经上海来到了南京。

南京,山环水绕,虎踞龙盘,是有名的古都,同样是马玉林早就想来的地方。可是,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秋雨连绵,一连下了两天。他们哪儿也不好去,便待在招待所里休息。

马玉林的追踪技术,引起了南京市公安局技术科张科长的极大兴趣。他向马玉林问这问那的,连连请教。马玉林笑道:步法追踪,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们还要在这儿呆几天,再有案子,就吱个声吧,我破给你看。

事也凑巧,第二天,南京师范学院便发生了一起很不一般的盗窃案水房、盥洗室、厕所等处的几十个水龙头,在一夜之间全都不翼而飞。

这个案子,使公安局的张科长感到蹊跷,又有些哭笑不得。要论被盗物品的经济价值并不算大,影响很坏。水龙头一下子丢了那么多,用水成了问题,使大学生们的生活突然失去了常规,狼狈不堪。再说,犯罪分子作案手法熟练,行动迅速,显然是个老手。这样的案子不破哪儿行呢!

张科长来找马玉林了:马老师,有案子了。然后讲了案情,问:您还想去看看吗?

去看看!马玉林笑道,我答应了的事,还能不算数?

马玉林带着苗春青,随着张科长等市公安局的同志来到师范学院,看了那些丢水龙头的地方。

真怪,苗春青嘟囔着,把好好的水龙头都拧下去干啥呢?

卖铜呗!马玉林气愤地说,没想到,在大城市里还有这样的损贼!这小子真坏,非把他抓住不可!

学院的师生听说公安局来了人,有那些好奇的纷纷赶来观看。有人见许多公安人员围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转悠,他成了中心人物,便纷纷猜测:这是局长?从年龄看够了。

不像,你看他粗手大脚的,一点儿没派,倒像个扫街的!

马玉林听着人们七言八语的议论,只当没听见,专心一意地勘查、圈踪。圈踪中,发现了作案者的足迹。据他判断,此人男性,三十岁上下,身高一米六七,体质较好。

紧接着,他循迹追踪,发现盗窃分子径直向学院的院墙逃去,从一排木栅栏下面的空间钻出去了。他紧追不舍,追出学院,奔向东南。可是,前面是一条用密密麻麻的石头挤在一起铺成的路,那些石头多少年来经过人踩车辗,变得十分光滑,难留足迹,无法再追下去了。

唉!马玉林望着石路长叹一声,停下脚步。他清醒地意识到,人口密集、现代化的大城市毕竟不同于内蒙的农村,条件变得苛刻而严峻了;步法追踪技术也并非万能,是要受一定客观条件限制的。使他遗憾的是,水龙头事件要成为一件悬案了。

马玉林回到招待所,郁郁不乐。他感到,当初自己对张科长说的话有些过头。

苗春青有些不以为然,说:你已经尽最大努力了,足迹中断,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

马玉林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可是,两天后,事情出现了转机有个废品收购点接待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他一下子拿出几十个铜水龙头,还有铜水壶等物要卖。那些水龙头都是好好的,完全可以使用,为什么要当废旧物品出卖呢?收购点的同志警惕性很高,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区公安分局。公安人员及时赶到,并传讯了他。那个人却拒不交代。在那个人的住所里,又发现了许多可疑的旧衣物。经师范学院住宿学生验看,都是他们以前丢失的东西。经过辨认,那些水龙头也是师范学院丢失之物。赃证确凿,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据此认为,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偷水龙头的犯罪分子。但公安局负责同志很慎重,为了进一步验证,又把马玉林请来了。

这时,天已经黑了,公安人员打着一盏灯,陪同马玉林观察那个卖水龙头的人走过的一行足迹。看了一会儿,马玉林摇了摇头。

怎么,不是他?公安局的同志很感意外。

不是。马玉林手指地上的足迹答道,你们看,他的足迹比现场上的足迹大,步法也不一样。偷水龙头那家伙是大外八,可他是小外八。

可是,罪证都有了,他还偷了不少学生的衣服呢!

那也不是他。马玉林坚持着,沉吟片刻又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别人作案偷盗,由他去销赃呢?

公安局的同志觉得这个分析很有道理再说,为什么一直拒不交代问题呢?其中必有隐情。于是决定,再传讯卖水龙头的人。

在强大的政策攻势和罪证面前,卖水龙头的人终于作了交代。原来,到师范学院偷水龙头的,是一个和他经常在一起鬼混的朋友,那个人常把偷来的东西交给他处理,从中渔利。那个人与他的妻子有染,他怕说出那个人后会把这个肮脏的关系传扬出去,才一直顽抗不讲。很快,那个盗窃分子也落入了法网。

在南京短短的几天里,马玉林的追踪和鉴定技术连续在侦破两起案件中显示了威力,轰动了南京市公安局。过不多久,技术科的张科长便专程来到赤峰,向马玉林学习步法追踪技术了。

2

,好景不长。1966年,一场旷日持久的内乱WG开始了。

马玉林在大半辈子放牧生涯中,经历过无数次内蒙草原上的风暴。那风暴铺天盖地而来,飞沙走石,刮得羊跌跌撞撞地咩咩乱叫。他也不得不闭起眼,匍訇在地上躲避。这一切,对于土生土长的马玉林来说,由于天长日久,也都习以为常了。可是,这场政治风暴,却使他骇然了,震惊了。社会上的一切都乱了套,在作为专政机关的公安局里也有人造反了,夺权了,要砸烂了。人妖颠倒,是非混淆。一个又一个参加革命多年的老同志被残酷批判、斗争,史海滨被逐出了公安机关,改行经商;杨峻岐被押起来了,身受酷刑。就连马玉林自己这个旧社会苦大仇深的老羊倌,在党的关怀提拔下成长起来的普通民警,也被诬陷,强加了许多罪名,甚至把他说成是内RenDang成员。

马玉林的一些同志,甚至包括过去曾口口声声称他为老师,向他学习追踪技术的学生,此刻也都臂缠红袖标站在他面前,唾沫横飞地教训着、怒斥着他:马玉林!你必须站在我们ZF派一边,揭发ZZ派、和ZZ派划清界限!

我不会写字,写不了大字报。马玉林说。

你还有嘴嘛,在会上用嘴说。

拙嘴笨腮的,我说也说不好。

造反派们被激怒了,在群众大会上把他给揪了出来。他们口号阵阵,挥拳呐喊:马玉林,你是有罪恶的!在伪满时期,你甘心充当地主阶级的狗腿子;解放后,你又忠实地执行修正主义路线,到处迫害无辜群众。你是ZZ派树起的黑典型。现在,你只有起来揭发ZZ派,立功赎罪,才有出路!不然

在ZF派们声嘶力竭、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马玉林没有为他们的利诱而动心,也没有被他们的威胁所吓倒。他紧闭着嘴,不再说什么了。他像当年放牧时面对那些牲畜一样,保持着缄默。

他没有文化,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他认准了一条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个人,也要诚实,要讲良心,即使刀按在脖子上也不能说假话!

ZF派们黔驴技穷,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便悻悻地将他批判、申斥了一顿,转而去打派仗、攻大目标去了。

马玉林在烦躁之中,打开了那个半导体收音机,想轻松下。可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不是充满火药味的大批判,就是已经听腻了的样板戏。他骂了一声,伸手关闭了。电池用完了,他也懒得再换。

马玉林在精神上陷入了极大的困惑和痛苦之中。一个好端端的国家,秩序井然的社会,为什么要让它乱起来呢?把专政机关砸烂了,坏人岂不是要乘机作乱吗?难道过去我抓的那些杀人犯、抢劫犯、盗窃犯都抓错了吗?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些问题,冒着被批判、斗争的危险,到商业部门找史海滨去了。

马玉林和这位前任刑警队长有着深厚的友谊。是史海滨把他推荐到刑警队,使他成为一名刑事警察,在打击刑事犯罪的斗争中建功累累。他在刑警队里成了史海滨的有力的膀膊,即使他被分配到县公安局之后,史海滨还多次请他出现场侦查。他们的友谊是忘年交,是战斗中的情谊,患难中的情谊。现在,史海滨身处逆境,马玉林并没有忘记他,曾多次来看望他,把憋在心里不能对别人讲的话全掏了出来。他辛辛苦苦积攒了一笔钱,要为儿媳买台缝纫机,可是,在那个一切商品都无不匮乏的年月,他没有关系,不懂门路,怎么能买得到呢?后来,是史海滨带他解决了一张缝纫机票,才如愿以偿。

今天,他又来看望史海滨了。他见屋里没有外人,刚一坐下便问:史队长,你说,咱们国家这是怎么了?上边的LD人是不是糊涂了?我们过去干错了吗?

史海滨望着眼前这位纯朴、正直、刚强的老人,凄苦地笑。是的,马玉林虽然没有文化,但他的脑子是充满智慧的。许多被刑侦技术人员视为难解之谜的案子,他每每从个细微的痕迹和现象上着手,顺蔓摸瓜,便得以侦破。现在,面对这场WG,他却感到茫然了。他能把这样的话对自己讲出来,希望自己给他做出解答,可见他对自己是绝对相信的。,对这场异常复杂的政治运动,三言五语又怎么能说得清呢?史海滨思忖一会儿,只得做了回避,安慰说:老马,不管社会上刮什么风,也不管有些人怎么说,建国以来公安工作是正确的,成绩是巨大的。咱们过去抓的那些坏人都抓得对,你也是有功的人。你在公安局里待一天,就要当一天战士,可不能松懈了斗志啊!

一番话,说得马玉林心里滚烫。他觉得有了底,点了点头。

他又去看杨峻岐了。杨峻岐在文化大革命中倍受折磨,遭受毒打,被造反派们长期关押,甚至停发了工资。他的罪名太多了。可是,马玉林却不避嫌疑,乘看守不严,偷着来看望他。马玉林还像过去那样,把自己的入党培养人当成知心人。

杨峻岐一见马玉林,心里倏地一热:老马你这阵子可好?

我好,可你唉!马玉林伤感地叹了口气,把手伸进里面的衣服,摸索了一阵,拿出两张拾元券人民币,这点钱,你拿着花吧!

杨峻岐一见,喉头哽咽,眼圈儿也红了。他望着那二十元钱,感慨万分。马玉林的家庭生活状况他是最了解的。由于经济拮据,马玉林平时即使手头剩下一分钱,也要交到家里,去维持那一直在同疾病和贫穷作着斗争的一家人的生活。可是现在,他却把二十元钱拿出来接济自己了。

老马,我不用杨峻岐将钱推了回去,你把它贴补家里吧。

这钱你一定收下,算是我借给你的。马玉林又将钱递了过去,坚持说,你现在没有工资,我好歹也比你强呀!

杨峻岐谢绝不成,只好把钱收下了。

接着,两个人推心置腹地谈了起来。杨峻岐身陷囹圄,难得有人来看他,此时见到马玉林,心情格外激动。他已经知道,造反派们对马玉林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让马玉林向他反戈一击,但马玉林始终没有对他揭发一个字。患难之中才更能考验和认识一个人呢!他深情地望着马玉林,说:老马,你是一个诚实的人。

马玉林用粗糙的手摸摸下颏的胡茬儿,欣慰地笑了。是呀,他要的就是这句话。虽然在极左路线的影响下,他没能成为一名共产党员,,他要永远做一个正直而诚实的人,永远跟着党走。

3

社会动乱,世风日下,赤峰地区各类刑事、治安案件多了起来。马玉林既没有跟着一些人去造反夺权,也没有待在一边悠闲避嫌,他仍然保持着旺盛饱满的战斗意志坚守岗位。即使县公安局这架机器不得不停下来,他这个小零件仍在运转着。哪里发生了案子,他就到哪里去,以实际行动维护人民警察的尊严,尽最大努力维持社会治安。

1967年10月,随着武斗升级,赤峰市内发生了第一起抢车案,一家医院的一辆小面包车于夜间在宾馆门前失踪了。

马玉林闻讯后,很快便和其他同志赶到了宾馆。

有个年岁稍大的公安人员问:老马,码脚你没说的,码轮胎印行吗?

马玉林微微一笑:会推磨就会推碾子,一码事!说完,他辨认了那辆小面包车停留在地上的痕迹。轮胎是新的,辙印清楚。马玉林看完了,招呼大家一声,然后坐上吉普车,循迹追踪。

看样子,偷车人像个老手。一个公安人员分析说。

你看,这车印挺直,开得不错呢!

不,马玉林纠正道,是个新司机。

为什么能看出是个新司机?马玉林没说,别人也没问。这不是研究业务和技术的时候,追踪要紧。

追出赤峰后,那辆小面包的车辙往南下去了。追着追着,那崭新的轮胎印变得越来越模糊,以至消失了。路面上车辙印迹不少,一条一条的,可谁能辨得出哪一条是小面包车留下的呢?吉普车只好停下了。

马玉林下来看了看,指着两条模糊的辙说:这就是。

不对吧?那个年岁稍大的公安人员摇摇头,那是旧轮胎印呀。

不旧,是它沾上土了。马玉林笑着解释,把土甩掉,车印就变新了。

人们半信半疑,照着马玉林的意见,盯住那两条模糊的辙印继续追踪。果然,正像马玉林说的那样,那辙印不久又变得清晰了。

大家估计,在这个地区,偷车人的去向有三个地方:平庄,宁城,敖汉。为了争取时间,他们追踪一段后,用电话同这三个地方的公安部门联系,要求他们配合搜捕,当天终于在敖汉截获了那辆小面包车。原来,偷车人是赤峰二中的吴某,并非什么老司机。

从此,大家才深信,马玉林辨认痕迹的才能不仅仅限于人、畜足迹,而是多方面的。第一件抢车案的破获,有力地打击了当时的无政府主义气焰。

一天深夜,马玉林正在熟睡,忽然被人叫醒了:老马,快!有案子。

马玉林翻身坐起,穿上衣服,快步走进值班室。看看墙上的挂钟,是下半夜两点。

原来,报警电话是从大营子公社打来的。有一位年轻的妇女昨天从娘家回家,晚九点许走到赤峰北大桥附近时,忽然从暗处窜出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追上她后下了车,取出刀子将她逼住,然后用自行车把她驮出很远,在一个荒无人迹的地方下了车,意欲逼奸。那个妇女力拒不从,高声呼救,歹徒用石块将她砸昏,然后抢了她带的一包猪肉,逃之夭夭。受害者苏醒后,挣扎着走到公社医院,医院的人用电话报了案。

马玉林和几名侦察员当夜乘车赶到公社医院,向受害者了解情况。天刚亮,他们便来到了歹徒行凶的现场。

马玉林查看了歹徒的足迹,还有他那辆自行车的辙印。这时,有的同志暗暗担心:自行车是最常见、数量最多的交通工具,公路上的自行车辙印重叠交错,何止几十道、几百道!马玉林能从这乱麻一般的车辙中找出歹徒的车辙追踪吗?

的确,同志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在公路上顺着自行车辕印追踪,这在马玉林也是没有前例的。他仔细观察了现场上歹徒的自行车辙底踪后,什么也没说,甩开两脚便追起来了,一气追到了赤峰北大桥。

看来这个坏蛋是城里人,马玉林说,他在这里截住了那位妇女,作案后又骑着自行车回到了这里,来踪、去踪都是通向街里,说明他极可能是市内的人。

还能追吗?一位侦察员问。

谁都知道,赤峰市内多是沥青路面,自行车的辙印远比市郊公路上多得多。

马玉林答道:能。

同志们听了,倍受鼓舞,便跟马玉林继续追踪。

可是,当追到三道街的时候,马玉林站住了,脸上显出了难色。

看不到了?一个侦察员问。

实际上,在马玉林追踪的过程中,随行的同志们很难能像他那样快速而准确地辨认出歹徒逃跑的踪迹,所以,只有问他才能知道。

马玉林遗憾地点了点头:这里人、车太多,实在分辨不出来了。

大家一听,都很失望。已经追出了好几十里,现在却功亏一匮,确实可惜。

不要紧,马玉林说,我敢说,这个坏蛋就住在头道街至三道街这一带,下去摸吧!

有利的因素是,受害者提供了那个歹徒的体貌特征。侦察员们在当地公安派出所的配合下,对头道街至三道街东西八里长的居民区进行调查,终于在老爷庙院子里的住户中发现了一个嫌疑人在化肥厂工作的王某。经马玉林鉴别足迹,认定他就是那个犯罪分子。经过审讯,王某某供认了图谋强奸、行凶抢劫的犯罪事实。侦察员们从他家里搜出了受害者包猪肉的围巾。

WG中,专政机关受到冲击,一些犯罪分子乘机作案,致使社会治安状况不断恶化。,马玉林像一柄永不锈蚀、锋芒犀利的宝剑,威力不减当年,任何凶残、狡猾的犯罪分子也难以逃过他那一双锐眼。在侦破一起行凶抢劫案中,他甚至追踪到了犯罪分子的身边,将他生擒活捉。

那是1967年盛夏的一天晚上,已经11点多钟了。赤峰市公安局治安科指导员苏国林等七位同志因为研究工作,还没有走。突然,有人用电话报案位于市中心的红山区祥顺旅社刚刚发生一起抢劫案。苏国林等人立即放下工作,骑上自行车飞驶,只用四分钟便赶到了现场。

祥顺旅社夜间有两名打更人,一个姓张,一个姓盛,都是年过花甲的老入。这天夜间快到11点的时候,张大爷坐在小卖部前面整理东西。忽然,从屋外走进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拿着一支三节电池的手电筒,皮笑肉不笑地说:喂,老师傅,把院子大门打开,我要出去。

张大爷抬头看了看那个人,觉得他有些面熟,但又不像是在这里登记住宿的人,心想可能是来会客人的。他离开座位,取出钥匙,去开大门。正在这时,他猛然觉得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击,喊了声,便失去了知觉。待在西屋的盛大爷听见喊声,跑出来看,见张大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盛大爷猜想有了坏人,也高声喊叫起来,随即用电话报了案。

苏国林等侦察员们赶到后,一面让人将张大爷送往医院抢救,一面查现场。他们发现:小卖店的东西和装钱的柜子都没有被翻动的迹象,旅社内的其它物品也没有丢失,从而断定犯罪分子抢劫未遂。由于大门没打开,报警及时,出现场迅速,估计凶犯没有逃走,可能隐藏在旅社里。

侦察员们当即采取行动,封闭了院子,然后对三十多个房间逐一进行搜查。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发现嫌疑人和可疑的迹象;按住宿登记册清点,一个人也不少。

那么,犯罪分子哪儿去了呢?有人分析,他可能已经逃走了;既然抢劫未遂,受害者伤势不重,建议工作到此为止。

正在这时,区公安局负责同志也赶到了。他听取了汇报,认为被害人说那个凶犯有些面熟,可能在这里住过宿,这说明凶犯对旅社的情况和环境是比较了解的,未必远逃。要继续搜索,免除后患。他派人去请马玉林。

马玉林自从被分配到赤峰县公安局工作后,对工作一如既往,不管份内份外,不论哪里发生了案子,他都是有请必到。这次他在熟睡中被人唤醒,很快便赶来了。他简要地了解了案情,然后打亮五节电池的手电筒,在旅社门口查看足迹,边看边问:那个坏蛋进没进屋?

先到的侦察员答道:据被害人苏醒后说,那个人没进屋,是在门口站着的。

那就对了。看,这就是坏蛋的脚印。

一束强烈的电光照射到地面上,苏国林和侦察员文华都凑过去看。可是,谁也没看出来什么。

看,这不是他跑的步子吗!马玉林往前走着,边照边说,要不是逃跑,步子能有这么大?

苏国林和綦文华又顺着电光望去,还是看不出什么。,他们相信,马玉林确实看见凶犯的足迹了。他这位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的眼睛,比他们这些青年人的眼睛还明亮,还锐利!

马玉林不再说什么了,全神贯注地搜索着地面,向南面的土墙走去。十分钟工夫,他追踪了五十米,将电光照在土墙上,说:他是从这里跳出去的。人们这次可看清了土墙上有蹬踏的新鲜痕迹。

看,这不是那个坏蛋嘛!马玉林喊了一声,用电筒向墙外照去。电光下,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侦察员们一拥而上,可是又怔住了那是一个男子,天当被,地作床,伸展四肢,发出呼呼的鼾声,正在大睡呢!

马玉林用电筒向那个人的脚上照了照,顿时气满胸膛,走过去,朝他身上就是一脚:妈的,你装什么大瓣蒜?起来!

那个男子惊恐地开眼睛,一轱辘坐起来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毛楞楞地问:你们这是干啥呀?

綦文华问:你躺在这里干什么?

旅社没地方了,那人说,我在这里对付一宿。

马玉林气愤地说:小綦,别跟他费话,就是他!把他铐上!

在侦察员中,马玉林的话具有极大的权威性。他们此时已毫不怀疑,眼前这个人就是凶犯。綦文华取出手铐,把他铐住了。

经过审讯,那个人名叫赵某某,辽宁义县人。因为倒腾买卖赔了本,萌生恶念,想偷盗旅社小卖店的财物。可是打更人一直呆在那里,他无法下手,犯罪的欲念便升了级,假意唤出打更人,妄图行凶抢劫。他以前曾在这家旅社住过宿,对周围环境比较熟悉。打伤打更人后,人们吵吵嚷嚷,这个喊抓坏人,那个喊四下堵住,他心慌意乱,跳过土墙,在暗处隐藏起来。后来见公安人员迅速赶到,他更不敢活动了,躺在地上装作露宿,想等公安人员撤回后再速。可是万没料到,马玉林夜间追踪,径直追到了他的身边!

有人计算,从马玉林来到现场,直到他捉获凶犯,前后仅用了一刻钟。

这件事过了不久,马玉林又在侦破另一起盗窃案件中,显示出他晚年的才智有增无减,几乎达到了料事如神的程度。

4

一天夜间,木营子公社衣家营子生产队十一小队的苞米被盗了一千多斤。几个年轻的侦查员到现场后,发现那里苞米满地,杂物狼藉,足迹重叠凌乱,难以确认盗窃分子的足迹。没有办法,再请老将马玉林。

马玉林来到现场后,在各处转了一遍,然后蹲下身,对着面前的一枚足迹看了好一会儿,沉吟不语。其他侦察员猜测那足迹定有文章,便都聚了过来。

看见没有?马玉林抬起头,指着足迹说,这个脚印就是偷苞米的坏蛋的。

怎么见得呢?

丢了一千多斤苞米,他们来的人再多,背起来也够沉的呀。瞧这脚印,后跟得多深,这就是他把苞米袋子往后背上一搭,站起身的那一下子踩出来的。

听了这个解释,人们顿开茅塞,信心大增。

没错,咱们就追这小子!马玉林说完站起来,开始追踪。他虽已年高,又患着关节炎,但年轻人还是跟不上他的脚步。

来到一户农家,马玉林在院子周围绕了一圈儿,然后在地上坐下了,指了指院子说:就这家,你们进去问吧!

侦察员们想他可能走乏了,也可能是有意锻炼锻炼我们,那就进去吧!

那家的男主人没在家,他的妻子拒不承认有偷窃的事,说:不信,你们找吧!他们一个个都失望了,出来找马玉林:马老师,没有啊!

你们都看啥地方了?

屋里。

还有呢?

院里也看了,没有挖掘的痕迹。

他能放在屋里吗?那么多苞米放不下;把苞米埋在地里,也不是个办法呀!马玉林说着站起来,踮脚翘首,朝院里看了一眼,用手指着说:看见没有,大门口那个棒子垛?你们上那儿找去吧!

侦察员们进院,很快就从棒子垛里发现了被盗的几百斤苞米。那家的男人被拘留了,供出了其余两个同伙。

事后,一个年轻的侦察员问马玉林:马老师,你不进院就知道赃物藏在哪里,真神啦!可是,你怎么就知道那苞米一定藏在棒子垛里呢?

马玉林笑了,用粗糙的手掌抚弄着胡茬儿说:我不是神仙,也不会掐算,这要靠琢磨犯罪分子们的心眼儿。他们总以为柴禾堆这一类地方藏东西最保险,别人发现不了。其实,我破的盗窃案,十有七八都是把赃物藏到那里面的。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纸里哪能包住火呢!

马玉林高超的追踪技术和丰富的侦查经验,深为同志们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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