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林探案（17）：警犬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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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9月，正值中秋佳节，马玉林在苗春青陪同下，来到了祖国的南大门一广州。广东省公安厅和广州市公安局的同志久慕马玉林的大名，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安排他们在省公安厅招待所住下了。

置身于华南亚热带风光之中，马玉林心旷神怡，如醉如痴。这里长夏无冬，气候温和湿润，植物繁茂，名胜古迹很多。从北来到南国，马玉林深深感到，祖国地域辽阔，风景美丽，他从心眼儿里热爱她！

马玉林来到越秀公园，走上木壳岗，伫立在五羊石像前，陷入沉思。羊是他心目中的吉祥物。他爱羊。他和羊群在一起，度过了大半生。在他眼里，羊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当他在严寒和饥馑中排扎的时候，是羊的毛皮和乳汁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拯救了他；当他感到寂寥和忧愁的时候，是羊给了他欢乐和安慰。他从它们身上学习码踪，致有今日。他永远忘不了这种温训善良，连乳汁、毛皮、甚至肌肤五脏都奉献给了人类的动物。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公园里要建起这座羊的石像，但他认为，为羊立一座纪念碑，是完全应该的。

次日，省公安厅、市公安局的负责同志会见了马玉林。会见中，公安局的一位负责同志笑着问：马玉林同志，您在广州期间，能不能给我们表演一下追踪技术？

又是表演！马玉林心里嘟囔了一句。但他不好拒绝，想了想，委婉地答道：我看这样吧，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案子，我来破一破？

那位负责同志听了，不禁一怔：这位老同志，说话的口气可不小哇。

是的，马玉林这句话，不了解他的人听了，会感到一种傲气，甚至狂妄，但是，马玉林是诚心实意，单纯得可爱。他总觉得着，真真正正地侦破一起案件比表演有用。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可是，也真不巧，偏偏在这十多天里，全广州市风平浪静，治安状况良好，没有发生什么刑事案件。马玉林也只好平心静气地继续等待。

这是当代公安刑侦史上应该记下的绝妙的一笔：马玉林坐镇广州，信心十足地在等着犯罪分子跳出来！

美丽而富庶的南粤，对久居塞北穷乡僻壤的马玉林来说，简直是人间天堂，这段生活在他来说好像神仙过的日子。这期间他看见了大海。内蒙地处大陆，湖泊河流都很少，更不要说海了。可是，那里的人们渴望着看到大海，他们把那一望无际的草原称之为海，就是这个道理。今天，马玉林终于亲眼看到这浩瀚一片、水天一色的大海了！

他还看见了亚热带风光，看见了与北方迥然不同的生活习俗，社会世态。他吃到了鱼丸子、喝到了功夫茶，听到了粤剧，闻到了湿润的、带海腥味的海风总之，在他眼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有趣。

但是，马玉林没有被那些参观游览活动所迷恋，他念念不忘的还是自己的任务和职责。他和苗春青来到与广州毗邻的花县，在那里考察、研究当地的地势、土质、植物等等和业务有关的东西。他们进行了试验，发现这里在雨天时，足迹极易变形；晴天时，地面被烈日辆得非常干硬，称为石刀子路面，人行走之后很难留下足迹。在这里运用步法遍踪技术侦查案件，显然要比在北方地区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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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考察和试验的结果，他们回到广州，出席了国庆文艺晚会，观看了红线女主演的粤剧《拜月记》。

10月2日晚，当他们师生二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谈论那场晚会的时侯，广州市公安局的一位同志迈着匆匆的脚步推门而进，说：马老师，案子有了，东郊罐头厂华侨宿舍发生了起盗窃案！

是吗？马玉林闻声起，来了精神，小苗，咱们走！

不，那个同志说，天太晚了。现场已经保护好，局负责同志说，您明早再去，有车来接。

哦马玉林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说：好吧。

马玉林破案心切，第二天清最，天刚朦朦亮，他就和苗春青冒着小雨，乘坐公安局的汽车来到现场。

他们一下汽车，就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周围有身着警服的人在走动。原来，市公安局的侦察员们已经在这里忙了一夜。

罐头厂华侨宿舍是一幢楼房，现场在一楼。犯罪分子乘住户外出之机，撬开北窗，盗走手表、料子服等许多贵重物品。

马玉林在被盗那家北窗下面，发现了犯罪分子从窗户跳下时所留的两枚足迹，是塑料凉鞋，长二十六点五公分。因为下了雨，土质松软，足迹清晰。他立即追踪。出二十米远，经过一块开阔地，来到一个汽车站前。他看了看周围，没再发现犯罪分子的足迹，遗憾地叹了口气：唉，跑了。

经市公安局侦察员了解，这个汽车站每天夜间还有许多车次，直到午夜十二点才停止运营。同志们分析，犯罪分子极有可能是乘晚班车逃走的。

马玉林对这个犯罪分子做了鉴定：男性，二十一二岁，身高一米七一左右，休态稍胖，走的是分离步，也就是两个脚印左右相互分离较远，即外八字。

侦察员们以马玉林的鉴定为依据，经过排查，突出了一个重点嫌疑人。原来，他们在那个失主的家里发现了一个上开口的皮兜子，里面装着两件汗衫和一条裤衩。据那家失主讲，这个皮兜子和里面的衣物都不是他家的东西。

现场上出现了不是失主家的东西，这件事非常蹊跷！侦察员们分析，这极可能是那个犯罪分子在作案的时候，于仓促中遗落在现场上的。

市局负责同志对这一线素十分重视，调来一位警犬训练员，携带一只长毛警犬，以那个皮兜子和里面的衣物为嗅源，让警犬追踪。

那只长毛犬长得高大矫健，显得十分兴奋。它在院子里绕了两绕，便向三楼跑去，来到其中的一家门前，在门口嗅了嗅，用爪子挠了挠门，再也不走了。

既然警犬对这家住户有明显反应，这家的男主人便成了重点疑人。不过，他当时上班了，没在家里，侦察员也没有触动他。市局领导的意见是，要创造条件，请马玉林在暗中对那个人辨认一下。

罐头厂有个职工食堂，这里的许多职工习惯到食堂去吃早饭。这天七点来钟，那个嫌疑人也拿着碗筷，哼着小曲，向食堂走去。按事前的安排，马玉林在他经过的路边，与一位身穿便衣的侦察员装作闲聊，伺机观察。

那个人毫无察觉，从他们身边从容地走过去了。

怎么样？侦察员迫不及待地低声问：是他吗？

不是。马玉林说，收回了视线。

怎么能看出来呢？

这个人的身材比较高，脚也大，和现场上的足迹不同，他走路的步法也不符合。那个犯罪分子走的是分离步。

马玉林的辨认无疑是成功的，否定了一个与案件无关的人。但是，一些侦查员却有一种失败了的情绪，因为他们多么希望马玉林能做出相反的鉴定意见啊！

对于马玉林的否定意见，许多侦查员表示怀疑。议案会上，他们小声议论起来：

看一眼就能断定不是犯罪分子，这能靠得住吗？

是呀，那个皮兜子不是犯罪分子的，又是谁的呢？长毛犬一点儿没犹豫就上三楼了，还能错？

这几句话，勾起了那位警犬训练员的不满，插话说就是嘛！我的长毛犬从来没放过空，难道它也不灵了？

议论的声音虽小，马玉林和苗春青还是隐约听到了几句。在现场使用警犬的事，他们并不知道，所以，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对望了一眼。

会上，马玉林根据对犯罪分子的足迹进行分析鉴定的结果，又将他的年龄、身高和体态等特征讲了一遍，然后笑了笑说：叫我看，在现场上捡到的那些汗衫和裤衩，不是犯罪分子的。因为，根据犯罪分子的足迹来看，他的骨骼大，而那些衣服都很小，他穿起来不合身。

这个见解是否正确呢？因为还没抓到犯罪分子，谁也没见到，一时难下结论。

会场上沉默了。议论归议论，如果把那些话拿到桌面上来，不仅根据不足，重要的是还缺少这个勇气，因为坐在对面的是名闻遐迩的马神仙呢！

主持会议的负责同志说：马玉林老师的意见，我们应该重视。他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大家急于破案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出现差错。还是注意发现新的线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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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员们又投入新的战斗。

四日下午两点，珠江公安分局又摸出了新的嫌疑人，请马玉林前往鉴别。马玉林和苗春青乘坐吉普车，通过珠江大桥，来到了指定地点。

嫌疑人有两个，一个穿球鞋，一个穿皮鞋。早在马玉林到来之前，分局的侦察员们就做了布置，让他们于不知不觉中分别在地上留下了两行足迹。

马玉林走到那个穿皮鞋的人留下的足迹前看了看，说：这个人不是。他年龄大，步法也不一样。然后，他又走到那个穿球鞋的人留下的足迹前，蹲下身，仔细琢磨起来。突然，他的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站起来说：就是他！停了一小会儿，他再确认了一遍，蛮有把握地说：没错，就是他！

重点嫌疑人被带到审讯室之后，刚开始不肯交代，但当警方施用攻心术之后，他很快交代了自己的犯罪过程和赃物所在地。警方根据他的交代果然顺利找到了赃物。

那么，之前警犬在追踪时为什么失败了呢？原来，是警犬最开始被警犬训练员带到现场后，就以现场的遗留物品为嗅源，但实际上现场的东西是三楼的失主不小心遗留在现场的，这样一来训练员让警犬追踪，警犬便追到了三楼，对那家有反应。这样看来，差错并非出在警犬身上，而是弄错了嗅源。由于马玉林的步法鉴定功夫过得硬，否定了那个住在三楼的嫌疑人，避免了错案。

罐头厂华侨宿舍盗窃案破获了，马玉林为广东省的同行们做了一次很成功的表演。参与此案工作的侦察员们和那位警犬训练员都对马玉林赞叹不已，纷纷表示要向马玉林学习步法追踪技术。